「仁王BG」烟草与肥皂泡 chapter.03
07
“你的名字很特别，听起来像旷野的风，很自由。”
又一次放学后的黄昏，只有两个人的教室。这天是周五。
远野没有去深究其中的缘由，但每天走出图书馆后，脚步都会先于脑子一步，将她带回3年B组的教室。
如果拉开教室门的那一刻，能闻到烟草或是雪松混合干燥木质的气息，心跳就会不自觉地雀跃几分。
“是我母亲取的。母亲出身于岩手县，就是柳田国男的著作《远野物语》*的舞台。”
“给女孩子取这个名字倒是很别出心裁。”
“是在我出生前就取好的名字，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能用。”
“原来是出自《远野物语》啊，这么一说突然觉得你的眼睛能看穿阴阳两界呢。”
打小就知道自己名字由来的远野，对妖精志怪类幻想传说的存在，始终不会抱有百分百的否定态度。
“第一次在教室遇见你的时候，我还以为你是狐妖，因为当时刚好是「逢魔时刻」。”
“这么说你现在不觉得我是狐妖了？”
“嗯。因为我在学生信息系统里看到你的资料了。”
“区区人类的系统，狐妖若想要混入其中还不是轻轻松松~”
远野无言以对。每次和他交流总给她一种无力感，好像自己永远处于下风，颇让人感到挫败。
但似乎，并不讨厌这种感觉。
*远野乡地处日本岩手县，群山苍翠，风景秀美，同时也流传着很多奇妙的故事。既有天狗、河童等妖怪的传说，也有某个女人进山后神隐而去，几年后突然归来的奇闻，更有男子难舍爱妻尸体而食其肉的怪谈，数量众多，又诡异神秘，充满了远野人民对自然的崇敬和畏惧。
《远野物语》收录了柳田国男收集了远野乡的传说后整理而成的怪谈故事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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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周周一的清晨，远野出门前如往常一般去冰箱拿牛奶时，目光落在了那张通讯单据上。单据用磁铁吸附在冰箱门上已经快两年有余，油墨印刷的字体被氧化得有些模糊，带给远野的杀伤力也早已从最初的刺痛磨成了习以为常的麻木。
此刻耳边回响起前几日仁王雅治的那句“像旷野的风，很自由”，着实是有些讽刺了。
那张单据顿时像是被重新打磨过的钝刀，抖落铁锈再次锋利了起来，剜在远野身上。
她抓住单据末尾一把将其拽了下来，连带着那枚磁铁也被扯落在地上，伴着一声脆响碎成了几瓣。
撕、重叠、再撕…反复几次直至纸片小到再也撕不动，远野弯身拾起地上的磁铁碎片，连同撕碎的单据一起扔到了厨房的垃圾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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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学路很长，从家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地铁站，乘上地铁后还要再换乘两次。
在进地铁站前，远野看到了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子正站在站前便利店的门口吸烟，鬼使神差地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便利店的收银台前，面前放着一个饭团，一袋巧克力，和一盒印着英文字的香烟。
“您好，麻烦结账。”她故作镇定地说道。
“这位客人，本店是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烟酒的。”收银台后的店员小哥看着身穿校服的远野，面露难色。
远野回头望向便利店门口，那位男子还在那里，左手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，右手正举着手机，好像是在通话。
远野伸手朝那位男子一指:“那是我父亲，他在打电话不方便，让我进来买零食顺带给他捎一包烟。”
如果此刻被戳穿，自己可能会当场羞愤自尽吧，远野心想，双手在校服外套下紧握成拳，掌心一片潮湿。
也许是远野身上乖学生的气质让她的话语显得颇为可信，也可能是她身后逐渐排起的早高峰队伍在发出无声的催促，店员的目光在她和中年男子之间快速扫了几个来回后，还是为她结了账。
付完款后远野飞快地抓起装了饭团巧克力和香烟的袋子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便利店，冲进地铁口，脑海中开始脑补店员发现了她的小把戏并上报给了店长的情节。
心中暗想:以后那家便利店是再也不能去了。
08
那盒香烟被远野塞进了校服外套右侧的口袋里，一路上她仿佛豌豆公主，在每一次动作的间隙敏感地感受着隔着衣料轻戳到皮肤的烟盒棱角，以至于习惯在通学路上背诵的英文生词，这天一个都没进到她的脑子里。
由于前一天晚上母亲忘了按下电饭煲的炊饭按钮，这天的远野少有地没有带便当，而是在午休时前往学校食堂小卖部，成为奋战“面包争夺战”的一员。
还算成果颇丰，顺利抢购到了炒面面包、咖喱面包和卡仕达奶油面包各一份。
虽然几乎日日用眼过度，但远野的视力始终保持得不错，拎着面包返回教室的路上，她注意到了趴在教学楼顶边上正悠闲吹风的白毛狐狸。
顺着教学楼阶梯一级级爬到顶端7楼，望着横在最后一段楼梯和天台入口之间、挂着「立入禁止」牌子的铁链，远野犹豫了几秒，还是抬腿跨了过去。
天台入口的门上挂着的锁头，锁扣里插着一串钥匙。身为学生会成员的她都不清楚申请途径的天台钥匙，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从哪里搞到手的。
“报告风纪委员，有人违反校规上了天台。噢~原来违反校规的是风纪委员本人啊，怎么回事呢~噗哩。”
望着曲着一只膝盖靠墙坐着的仁王雅治，远野心中涌起了熟悉的无力感，她伸手从袋子里随便摸出一个面包砸了过去:“闭嘴吧，算我求你了。”
伸手稳稳接住，仁王雅治看了眼手中的炒面面包:“有没有甜口的。”
又一个面包砸了过去，这回是卡仕达奶油馅的。
“两个都给你，希望能堵住你的嘴。”
“风纪委员今天好暴躁。”
“别叫我风纪委员。”
“继优等生之后，风纪委员也NG了吗。”
“我又不是没有名字= =”
扯着嗓子拌了几个来回的嘴，在胸口郁结了一上午的浊气似乎也被天台的凉风吹散了大半。远野在几米开外的墙根靠墙坐下，将草莓牛奶的吸管扎进纸盒里小口啜了起来。
此时仁王雅治已经吃完了一个面包，正用剩下的包装纸不知道在折着什么东西。天气已经开始转向寒冷，他在校服衬衫外套了一件V领的驼色厚毛衣。不知是码数太大了还是他太瘦了，肉眼可见毛衣和他的身体之间装进了满满一兜的风，看起来并不怎么保暖的样子。
喝完那盒牛奶后，远野站起身，弯腰拂了拂校服裙摆沾上的灰。再次抬起头的时候，猝不及防地被近在眼前放大的仁王雅治的脸吓了一跳。
“你…你突然靠那么近做什么！”心跳如雷，声调也不自觉地尖锐了几分。
仁王雅治直起身，退后了几步，举起左手，指间赫然捏着一个印着英文的香烟盒子:“没收。”
远野条件放射地摸向校服外套的右侧口袋——并不是空的，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物。
掏出一看，是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塑料瓶，瓶盖上印着松鼠的卡通图案。看到瓶子里那根连在瓶盖上的，顶端做成圆环状的棍子，远野意识到了那是小时候时常在公园里吹着玩的肥皂泡泡，已经好多年没有买过了。
这又是怎么在短短的几秒内掉包的……
“那个比较适合你。”仁王边说着，手也没闲下来，拆开了那盒远野短暂拥有了一个上午的香烟，抽出一根衔在了嘴里。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，用手护着娴熟地点燃。
远野拧开泡泡的瓶盖，沾了几下后举到唇边轻轻吹了一下，透明的、反射着正午阳光的肥皂泡蜂蛹而出，有的被风托上半空，有的和面前仁王雅治唇角溢出的白色烟雾碰到一起，“啪”地轻碎开来。
“我也想抽一口试试。”
“不行。”
隔着肥皂泡和烟雾看仁王雅治，有些隐隐绰绰的不真实感。有那么短暂的几秒，整个校园上空像是有天使飞过一般，学生的笑闹声树丛中的鸟鸣声都瞬间静了下去，而后又反扑回来，恢复到了和日常无二的状态。
这张图就是根据这章约的💤晚安
